如果生活能這樣就停止折騰，那就不叫“生活”了。

我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，胳膊和腿被打斷了，形狀怪異的扭曲著。皮膚上沾著血液，粘稠，冰冷。

“不過是個討厭的私生女，怎麽配得上‘少女的微笑’？”卷發的女人發出刺耳的笑聲，伸手把露西脖子上的項鏈扯下來。

如果露西活著，一定會掙紮吧？

可惜，她死了。

那個紮著馬尾，每天都活力十足的女生死了。

我睜大眼睛，看見她睜著空洞無神沒有焦距的眼睛。渾身被鮮血染紅。

怎麽會變成這樣？

今天是我生日呀。露西很早就來我家說要幫我慶祝生日，她穿著新買的短裙，很可愛的款式。

然後呢？

安利阿姨帶來了好吃的抹茶蛋糕和芒果布丁。莫妮卡姐姐帶了一盆開花的仙人掌。還有托尼叔叔，齊齊老師……

後來，怎麽樣了？

幾乎整個小鎮都在顫動，建築稀裏嘩啦的的塌了一地，我們從搖搖欲墜的小樓裏跑出來，大街上都是慌慌張張的人，

接著，又發生什麽了？

呀，是了。

那個有著艷麗笑容的女人，帶著手下在街上等著我們呢。

五個人，好強，我打不過。

於是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，像一團扭過的抹布。醜陋的躺在這裏。

更別說，小鎮裏那些手無寸鐵的人。

“抱歉啦，老頭子死了，我可不想因為有個私生女而減少我的財產。”女人把“少女的微笑”戴在頸上，用毫無歉意的語氣繼續說著：“所以，你還是安息吧。”

嘁。人都死了，說這些有個屁用。

流星街裏的人和外面的人最大的不同，就是前者是齜牙咧嘴的野獸，而後者還要在自己身上披一層羊皮。

“小姐，這裏還有一個。”

“直接解決掉。真是，這種雜碎還用得著問我嗎？看著辦就好。”

腦後傳來武器的破空聲。

又要死了啊…

其實我只是想好好活著。

交幾個臭味相投的朋友，找一個溫和的戀人，住在離城市不遠不近的屋子裏，屋子外面有大片大片的樹木，屋子後面養大多大多的薔薇。夏天的時候和朋友去城裏逛街，為戀人搭配好襯衣和領帶；冬天的時候在屋子裏點一叢溫暖的活路，和戀人坐在床邊看外面的鵝毛大雪。

喜歡這種平和的生活。

但是不代表，我可以淡定的對別人帶給我的傷害一笑而過。

再次清醒的時候已經是天黑了，淅淅瀝瀝的下著雨。

這場景，真他媽言情。我睜著眼睛有氣無力的想。

“還有活人。”

誰？

我歪歪頭，看見了一雙安靜的眸子。

是一個短發少年，蹲在我旁邊，向我從前觀察螞蟻一樣的觀察著我。

“唷，晚上好。”我說。因為說話時扯到傷口，不停的咳嗽起來。

“晚上好。”他輕輕的說，“我餓了，周圍有餐館麽？”

“沒有。不過你能帶我去一間沒有成殘渣的房子的話，我會做東西給你吃。”

少年想了想，把我從地上提起來，沿著一片片廢墟向前走。

真冷啊。我被少年倒掛著扛在肩上，頭朝下看著這片顛覆的世界。

雨水不停的不停的往下滴，天黑的像不會再天亮了一半。

[你好，我叫露西，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。]

滴噠。滴噠。

[啊，你也沒有爸爸媽媽，真巧呀，我也是。那麽我們就當好朋友吧。]

滴噠。滴噠。

[洛伊絲才11歲哦。沒關系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。]

滴噠。滴噠。

[洛伊絲。祝你生日快樂。]

生日快樂。

生日快樂。洛伊絲。

“白癡啊，幸運這種東西就是扯淡。又不是你努力爭取就會有的。”阿藝推推鼻梁上的眼鏡，“尤其是你，每天吊兒郎當的，你當天上會掉餡餅？”

“真是的，這麽說我會傷心啊。”我笑著蹭上去。

“你還真是讓人放心不下啊。好歹打起精神來吧，不求你多積極上進，至少活的有點意義吧。”

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活著，是個人都說要活得有意義。

怎麽有意義？

吃飽了不餓叫有意義？睡飽了不困叫有意義？

真好，

豬也是這樣想的。

“你一生的痛苦都來自於那極致的矛盾”——想起來真不知是玩笑還是詛咒，但是說對了。

什麽自私冷漠卑劣惡毒驕傲虛偽，對我來說是向往已久的褒義詞。

我經常在想，我要是這樣的人該有多好。

最起碼，不用活得這麽累了吧？

“親愛的，你先聽我說。當我們不能改變某件不公平的事情的時候，只能去接受它，把它作為規則的一部分，不要把它看成不公平的，別管道義。你的力量太弱，只能護好自己。”

阿藝。

照著你的話，我在這裏活了十二年。

可是為什麽？我還是無法接受呢？

再次清醒的時候，我意外地發現自己在安利阿姨的蛋糕烘焙房裏。這個用石頭壘成的狹小平房意外的結實，除了雜物間塌了一角外並沒有太大的損傷。

上一次清醒的時候沒有忘記使用[創口貼]，本來裹在上面的布料已經脫落，看樣子已經過去了超過兩小時。我把手舉到眼前，雖然還是醜陋猙獰的樣子，不過湊合著還能用。

“這裏沒有完全成不變殘渣的房子。”黑發少年解釋道。

“啊！”我指著坐在桌邊的少年大叫一聲。

“？”

“原來你還在啊……”不出聲的時候，完全沒有他存在著的感覺。

“……”他靜靜的看了我一會，然後把視線挪開，“冰箱裏第二層左邊櫃子裏的蛋糕能吃麽？”

“能，能啊。”是安利阿姨每天早晨做完蛋糕後的儲存點，一會拿給他好了。這麽想著，卻看見他拿起叉子把桌上的蛋糕往嘴裏送。

……原來您已經拿出來了……

“你該不會是把那蛋糕拿出來，一直等到我醒來問過我以後才吃吧？”

少年拿著叉子的右手在桌子上停頓了下。

“哦，不用那樣的話，下次就直接拿了。”

……

下，下次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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